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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风雨
【有一些根深蒂固的情感来得总是莫名其妙,一如风雨之夜你的那声“晚安”】
暴雨,裹挟着凛冽的风扑面而来,阴云将天空压得很低很低,似乎下一秒就能吞噬一切。城市里污浊的空气如硝烟般弥漫,灰蒙蒙一片。
他在一扇打开的窗户前,风无法吹动他的黑发,雨水无法触碰到他的肌肤,身后应该是无尽的黑暗吧……
他想。
他深吸一口气,可胸口仍是闷闷不可不可呼吸。大概连空气都忘记了的存在吧?风雨也是。
那这扇窗户开这么大干什么?
那我还在个世界干什么?
脑袋突然一痛,铺天盖的的恐惧,因失重而快速下降的躯体,惊恐刺耳的尖叫,幽灵般如影随形的人……一切的一切,分开又聚拢,交叠着,穿插着,充斥了整个大脑。
混乱,无尽的混乱。
每一根神经过分地反射。
最终,汇聚成三个字—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
……
……
……
……
他的半身探出了窗户,
……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
……
……
默翟!
……
……
……
心跳数据正常,
大脑活动恢复正常。
耳边响起了医辅机器的通告声。
随后恢复正常的是嗅觉——鼻尖有福尔马林的味道。
最后是视觉——刺眼的白。
环顾四周——只有他一个人。
莫名有些恐慌。
好吧,为了让自己摆脱恐慌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问了自己三个最中二的问题:
我是谁?
默翟
我在哪?
医院
发生了什么?
,,,鬼知道
医护人员很快就来了。
恐慌感还没有消失。
???
有点奇怪。
两个护士忙前忙后,将医辅机器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默翟闭目养神,两人对话传入耳中。
“通知那位教授了吗?”
“才通知的,他马上过来。但是……大脑活动真恢复正常了?”
“是啊,你说奇怪不奇怪……”
默翟:大脑活动恢复正常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医院什么时候连病人的大脑数据都开始检测了?
默翟悄悄地动了动,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嗯……也没有打了麻药的感觉,应该并没有受伤。
但是……为什么会来到医院。
仔细想想:我在醒来之前干什么来着?
他的大脑一抽,只记得醒来前好像看见了一些颜色黯淡的画面,其余的,有风?有雨?
嘶……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皱了皱眉。
“13号病房的病人醒了?”一道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默翟的思绪,很快一只脚跨入。
就在他紧盯着门口等着赶来的那位露出庐山真面目时,那只脚却不知为何颤颤巍巍地缩了回去。
???
默翟不明所以。
一张带着口罩大脸从门后探了进来,莫名有些……小心翼翼?
呃,只我长得太凶神恶煞,导致这位医生这么害怕么?
默翟很快否决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因为,医生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分明透着一种担忧,激动,以及……狂喜?
???
默翟更疑惑了。
万幸,意识到病房里还有两位护士后,医生立马咳嗽一声,收了表情,动作自然地整了整衣服,端起架子踱步而入。
“你好。”医生缓缓打量着病床上的人。
“你好。”疑惑地打量回去。
“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不适的吗?”
默翟摇了摇头,眉心微微一缩:“没。”
“头疼?”医生敏锐地观察到了默翟细微的面部表情,问。
“嗯……”是啊,只要你别用那种审视自家兄弟媳妇的表情看着我,我肯定会觉得好很多的。
“那你能不能想起来一些事,就比方说,呃……你之前在干什么,或者跟谁在一起,再或者……一些零碎的画面也行。”医生试探道。
默翟否定的很快。
“哦,这样啊……”医生沉思一会儿,随即眼前一亮,扭头看向两位护士,声音隔着白口罩,有些闷闷的,但依旧掩饰不了语气中的激动,“麻烦两位办一下检查报告让这位出院好了。”
???
所以赶我出院这么值得开心吗?
两人又聊了几句,医生便似乎有什么急事,又匆匆忙忙离开了。
不一会,检查报告也出来了,没什么问题,即刻就能够出院。出院的办理也没什么障碍。只不过在付钱的时候,前台说两天前把他带到医院的那个好心人已经帮忙付了。
???现在人素质都这么高吗。
默翟道了声谢,问了一下前台那位好心人的电话,打算过会再把钱打过去。
出了门,默翟留意了一下医院的招牌——这是本地最一流的私人医院。
医院大厅里还摆了几个立式宣传单,好像是讲什么国家级的心理医生来这家医院做专业指导。默翟瞟了一眼,没多看。
只是离开时,听见有人站在立式宣传单旁感叹:“这心理医生的长相一定是和他能力成反比。”
他撇了撇嘴,加快脚步离开了。
现在,首要的事是先去本市某所正在拆迁的小学。
刚刚问了医生来到医院之前的事,他也没隐瞒,说自己昏迷在本市正在拆迁的小学教学楼上,被一个过路的好心人看见,叫了救护车。
这故事编的真不错。
先不谈自己怎么发疯跑到拆迁的小学楼顶上去的。过路的人过到小学楼顶上?骗三岁小孩儿呢?
可是再问,他又不说了,只一个劲儿说:“不知道,不知道。”
现在想想,还有这好心人真好心,不但救人还帮忙付账……
我艹,别是传销组织吧?
默翟默默裹紧自己。
好吧,还是先去那所小学好了。
默翟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的士。
“师傅,麻烦带我去本市正在拆迁的小学。”
话音刚落,的士司机从后视镜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小兄弟,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默翟从后视镜里跟司机对脸懵逼:“去那所小学有问题吗?”
“这位小兄弟,你怕不是没看前两天的新闻吧?”
???前台说我已经昏迷两天了,时间正好对得上,难不成我昏迷还真跟这小学有关?
“他们说,”司机陡然压低了声音,默翟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冷飕飕的风,就连傍晚的天也一下子阴沉了不少,“这小学的草坪下面……挖出了人骨。”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
拆迁小学的环境并不友好,本来就不是市中心,还被拆了,路过的人少得可怜。从小学护栏外,隐约能看见各处的杂草,被挖裂的碎石,稀稀疏疏的土壤,散了一地,四处都凌乱不堪,也只剩那栋教学楼完好无损了。
我在昏迷之前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说实话,刚刚来这所小学的路,默翟留意了一下路线——非常陌生。自己搞编程的要么就是三点一线,要么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是小学了,就是自己去公司要经过哪几条街他都不清楚。
……现在想想,能在这个世界活下来,自己真不容易。
小学里安静得出奇。按理来说,前两天刚出新闻,这地方应该是公众的热点,结果一个人也没有。
再走近看看,小学门口被警方用警车拦住了,还有一名警官守在门外,一名在保安室——怪不得这里没人了,毕竟出了命案,警方估计已经彻底封察这里了。
此时正是秋冬交替的时节,天黑得很早,默翟来时太阳早就落山了,再看眼手机:7:23
想来拆迁的工人也已经回去了,怪不得这么安静。
算了,还是明天试试能不能进那所小学好了。
·
到家,解锁,开灯。
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些单调的动作,平日里不在意枯燥的细节,今日被无限放大,默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不知为何,心底压抑得那份恐惧,总是挥之不去。
离开医院前,医生告诉自己,病后,人的神经会非常敏感。
屁。
这叫敏感?这叫纳米传感仪。
面对眼前空荡荡的房间,默翟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还能缺什么呢?
他默默叹了口气。
给好心人打钱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万一真是搞传销的那就凉了。
默翟的眼睛不好,属于那种摘了眼镜就看不见墙的那种,夜视也极差,大概是搞编程把眼睛搞坏了,所以除客厅外房间的灯都装得很柔和。他刚洗完澡,关掉花洒,手机响了。
是市警局来的。
默翟愣了一下。
“喂。”
“您好,我是……抱歉,您是不是在洗澡。”
花洒还在哒哒哒滴水,浴室空间比较小,加上刚洗完澡水蒸气很密集,影响声音的传播……不难听出来。
“恩,刚洗完,您有什么事?”
默翟一边用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出浴室。
他这才听出另一端是一个低沉的男声,隔着手机,带着某种蛊惑的磁性。
“请问,是默翟默先生吗?”
“是。您说。”
“您好,我是本地市局警察。两天前您在本市拆迁小学楼顶被发现,由于此地特殊性,警方想您这几天抽空到警局做个笔录,不知道您是否有空。”
“嗯。”
“那明天下午两点半?”
“好。”
默翟刚要挂电话,结果话筒另一端又传来一句:“那默先生好好休息,警方对深夜打扰到您感到非常抱歉……晚安。”
那句“晚安”似是有意地停顿了一下,默翟听得一脸懵逼:现在中国人民警察都这么礼貌有风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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