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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迷雾
【迷雾中的他比平日多了几分神秘。
——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叮铃铃——”6:40的闹钟准时响了。
默翟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原准备自动屏蔽，又模糊地想起今天好像答应过什么人干什么事来着，犹豫半天，只好迫不得已地从温暖的被窝里艰难地伸出手，左摸摸右摸摸，却在拿到手机前的一瞬间，触碰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却很自然地翻过默翟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挠了几下：“再睡一会儿吧，这些天你太累了。”
默翟也不回话，乐呵呵地把手缩回去，继续蒙着被子，倒头大睡。似乎这样的事情经历过很多次，已经变成了某种习惯——那个人总是会纵容他多赖一会床，还很贴心地帮他把借口都找好了。
秋末的凌晨，太阳总是升起得太晚了，晚到不能让岱桐好好看看眼前的人。
然而，纵然如此，他还是倚着紧闭的窗帘，认认真真地看着。
默翟的睡姿并不肆意，甚至能称得上谨慎。他一直将头深埋在被窝里，整个人微微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那张双人床上只占得上一角。尽管看不太清，但岱桐还是隐隐感觉到他的眉是皱褶的，嘴角抿得平直，十指紧紧抓着被子——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心在隐隐作痛：我离开前，还没有这么严重的。
·
默翟是很少睡觉的那种工作狂，但只要一入睡，基本上就称得上是安息了。
岱桐7:30时喊了两声，默翟颇为客气地“恩恩”了几下，继续和庄周下棋去了。
似乎是很清楚某人的本性，他也没多喊，直接强行将某位从被子里扒拉了下来。
默翟也很配合，软绵绵地从被子里滚到岱桐怀里，换了个姿势，躺倒在他肩头继续睡。
岱桐：……愣是他也没想到默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嗜睡和粘人了。
平时，从床上扒下来也就自己醒。他如是想。
但没办法，毕竟是自家的烂泥，怎么也得自己和起来……
于是，两人拖拖拽拽到了卫生间。
“刷牙。”
但默翟明显还没醒，抵在他肩头一动不动。
岱桐：……
他很自然地先用洗手液仔细洗了手，然后开始默默挤牙膏。
这时，某人突然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岱桐没拿稳，一点牙膏光荣地蹭上了某刑侦支队长的袖子上，白白的一点，在黑色的衣服上异常显眼。
“岱桐，你怎么在这儿？”怀里传来一声低低的疑问，还透着一股刚睡醒的沙哑。
“醒了？”岱桐停下动作，低头去看他。
“嗯。”
默翟不着声色地从岱桐怀里退开。
“那我去客厅等你。”
“好。”
·
今早的雾很大。
“怎么了？在担心什么？”岱桐从车内的后视镜里分心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
“眉毛都拧一起了。真没什么？”
是么……默翟抬手抹了一下眉尖，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心慌，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一点。
默翟的喉咙有些干，有一种轻微的刺痛。
大概是昨晚着凉了吧。
于是，他用指节抵着嘴唇咳嗽了两声。
岱桐指了指放在杂物盒处的保温杯：“热水，小心烫。”
默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眼就瞟到他衣袖上白白的一点——没洗掉？哦，也是，当时跟我说话来着。
一口温水下肚，喉咙不舒服的干涩才微微有些缓解。
“抱歉。今早赶时间，没来得及吃早饭。下次补给你……”
“嗯呃……”怎么补？一早吃两顿吗？基本不吃早饭的某人打了个寒颤。
·
拆迁小学隐没在白雾中，仿佛一渊不见底的深潭，一个失足，便会深陷其中，无法脱身。
两人到时，警局的人还没来。小学老旧的手动铁滑门紧紧地合着，其上斑斑的锈迹发散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气息。
“早了？”
“没，我让他们晚点再来。我们先进去看看。”
“嗯。”
“这栋楼侧面有一处垃圾堆，是学校里的打扫人员和学生们堆垃圾的地方。人骨就是从这垃圾堆的草坪底下挖出来的。”岱桐指了指眼前的教学楼，“这所小学建筑普遍很低，除了这栋五层的楼，其他建筑在施工的时候都已经推掉了。我听说，上面准备把这个垃圾堆清理掉，但将这栋建筑保留它用——大概是看上了它的对称设计。结果，当天晚上，有个散步的人经过这小学时，听见里面有很微弱的声音。就当场翻进小学里，果真听见这栋教学楼里传来了哭喊声——是个小男孩的声音，很细很尖，他没听清楚那声音在喊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立马报了警，当然，警察觉得这人可能是专门来警局找乐子的，就没在意。但是第二天，挖土机就从这垃圾堆下面，挖出了人骨……”
岱桐的语气很平淡，仿佛真的是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默翟：“……呵呵。”好故事，编得真棒，拿去吓小孩一吓一个准。
“好吧，我也不信。但我只是已有的线索讲给你听听。”岱桐无奈地耸了耸肩。
两人下车，岱桐很顺手地递给他一个口罩：“戴上。”
纯黑色口罩很好地将岱桐下颚的弧度勾勒出来，在茫茫的白雾中，莫名给他多了几分神秘与感性。
而默翟有些消瘦，口罩戴在他脸上则显得大了些。
岱桐打趣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下次还得买亲子装的。来，叫爸爸。”
默翟：“……滚。”
讲个笑话：我男朋友是脑子被驴踢了让我叫他爸爸……还是……不想活了？
“你知道为什么医生的颜值都很高吗？”两人边走，岱桐边单方面地开始拉闲话，一点都没有四周白雾弥漫眼前还有个闹鬼学校需要保持神秘感和仪式感的自觉。
“不知道。”默翟：……这人心态怕不是练过。
“因为口罩，遮住了鼻子和嘴巴，这样五官里就少了两官露着。正常人脸的轮廓一般不会歪到哪去，眼睛的大小和眉毛的浓淡，别人大都可以接受。我就有个医生朋友，戴口罩的时候人模鬼样。摘了口罩，五官极度不协调。但是，幸运的是，他就诊的时候一直是戴着口罩的；然而，不幸的是，每次我去见他他都摘了口罩，肆无忌惮地污染环境，还口口声声说朋友之间不该有保留…………好了，到了。”
默翟抬眼，一道左右有十来米长的阶梯横在眼前。阶梯一直向上延伸，大雾中不能看清它的终点。
“教学楼坐南朝北，这个东西方向的阶梯可以通向二楼和三楼，但现在二三楼的入口被竖拉滑门封住了。旁边有偏门，你从那里进去，里面也有楼梯。”
“那你呢？”
“我去垃圾堆看看，你先去五楼楼顶吧，我马上过去。小心点。”
“嗯。”这有什么好小心的。
默翟迈开长腿向前走了几步，果真有个偏门在阶梯一侧。
“默翟。”后面的人突然喊住了他。
“怎么？”他转过身，岱桐的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看不清他的表情。
随后，他说——
“注意点，这里面特别适合玩捉迷藏，可别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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